收下地图,萧亦也不客气,故意用脚推了下脚边的灯台,蜡烛一晃荡出不少烛油,惜字如金道:“辛苦了。”
言外之意隐晦且直白:夜深了,你该走了。
半夜扰民,哪怕是公事也不行。
武青气极反笑:“我大老远跑来给你送情报你就这么感谢我?”人却坐得更稳了,明显他跑来这么一趟不仅仅为了送情报。
“那你怎么不下朝后再给我塞一回?”萧亦笑盈盈看着武青,细看能品出两分火气未消。
萧亦记仇。
武青无言:“上次不是道过歉了?”
萧亦大度:“行,你要我怎么感谢你。”
“宋桑想见你一面。”武青难得低下头说话,萧亦低眼看着,从对方脸上窥见几分不自然。
“拿我送人情?”不说萧亦还忘了,武青还卖过他一次,虽说宋桑确实帮到了他,但这不是武青卖他的理由,总要从对方身上宰点东西。
武青:“你本就欠她人情,该还债了。”
萧亦抿唇一笑,眼中带上了几分威胁:“被迫欠人情,那你拿我送人情又怎么算?”
早在宋桑拿出来替他擦灰的羊皮时,萧亦就清楚这事和武青脱不了干系。
何况哪怕宋桑对靖国公到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就古代社会的条条框框,谋逆也是抄家诛连九族的大罪,况且宋桑还是知情者。
知道的还不少。
要还这个人情,代价过于大了,不宰武青一顿,萧亦咽不下这口气。
外面树枝在风中哗哗作响,武青沉默里好一会,两眼直直盯着萧亦,瞳孔色泽竟比封听筠还要深几分,看着愈发晦暗幽深。
萧亦能是这吓到的才怪,走到床边支起窗子,抱手靠在窗前,空口白话威胁人:“你说我既是陛下的心腹,闻名朝野的宠臣,身边会不会也有几个暗卫。”
瞎扯得理所应当。
萧亦不怕吓,武青再怎么也是徒劳,无形收了目光:“你又要我去查什么?”要从萧亦这换点什么,向来是等价交换。
“行宫宫妃,我需要至少五十个人关于琬贵妃的评价。”老实说萧亦并不觉得武青会同意,找线索方便,行宫多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宫妃、嬷嬷,要从她们口中套话,不容易。
正要歇了心思就此作罢,窗外风萧萧吹着,余音绕进房梁,武青垂眼松了口:“可以。”
端茶喝下一口,淡声许诺:“她找你做任何事,我等量承担。”
萧亦意外挑眉:“我有点好奇你们的关系了。”
武青是什么人,竟让他心甘情愿到这个地步。
“合作关系而已,她对我有恩。”武青声音轻轻,很快消散在风中。
萧亦屈尊重新关上窗子,随口打趣:“不得了,能让你这么锱铢必较的人做出这种事,得是什么恩情?”
让查萧成珏,是借他向封听筠投诚示好,本质上没查来任何东西。
查右相党更是,有限的消息说当场听来的,才将查萧成珏的给他,反手就拿他换右相党的人情,把他卖得干干净净,沦为众矢之的。
让查萧成珏弟弟也不必多说,要不是有封听筠坐镇威胁,武青不会朝他低头,极有可能再查出什么威胁他。
而前脚同意查,后脚就把他卖给宋桑,不做任何亏本的生意。
这般奸商,换到现代不知能赚到什么地步。
武青没说话,见萧亦兴致不减,饶有兴趣看着他,不由得正色:“差不多得了,好奇的人活不长。”
萧亦莞尔:“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句话的意思是,人需要有永无止境的求知与探索精神。”
武青冷笑:“断章取义。”
“总是能适用几分的。”萧亦顺着武青揭开话题,语气带着几分正经,“我没你那么计较,宋桑的人情我肯定会还,你卖我的事查完也能一笑泯恩仇。”
“但还要麻烦你件事,劳烦你去给温思远送句话,让他明天来找我一趟。”府中人看他看得太紧,没有实际性的理由,他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出门。
尤其是他明天想去看看他这素昧谋面的“软肋”,更是要小心为上。
“现在去太早了。”武青猜到萧亦想做什么,以免打草惊蛇让他白查一道,还需放放。
“不早,右相说过我快要和他见面了。”
武青不解:“这有什么关联?”难道不是好事?
萧亦无言扯了下嘴角,关联大了,以右相的尿性,为了维持两人间的感情,巩固“软肋”的威力,多多少少都会让两人见上几面,就算具体不知道,样貌至少也有模糊认知。
偏偏右相拿对方威胁他那么久,他却连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见了面都不一定认识,那这其中的问题就大了。
萧亦面无表情,张口就来:“提前联络感情。”
武青嗤笑一声,不多言语,也不需要萧亦逐客,自己起身就要走。
人才触碰到窗子,外边就传来大喊:“来人啊!府中进贼了!”
因着右相不放心萧亦,时时监管者,府中哪怕是入夜也时时有人巡视,严密程度堪比皇宫,一声叫完,外面就迅速集结了群人。
隔着窗户,巡视的守卫不去遭贼的地方,反倒围在他院子前方,墙外面的火光汇作一块,亮得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