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皇帝忽地一怔,半晌垂下眼眸,“朕已知晓事不可为,若他国真能保境安民,又何必再苦战?退一步或可保全…”
殿内喧哗四起。
“陛下万不可言降!”郑轻忽然上前,整了整衣冠,俯身奏道,“昀奉虽有一时声望,但其制未定,国本不稳,若今时便降,无异于自毁根基。”
“朕也不愿降。”皇帝声音微弱,“只是衆臣心中如何,朕不是不知。再战下去,只怕连这皇城都要守不住。”
郑轻顿了顿,擡头道,“若因一城一地便退,何以为君?昀奉不过借民心之名夺势。然民心善变,若我强兵于外,安政于内,百姓自会回望。”
“可眼下哪来强兵?”有将军苦笑,“兵不满十万,粮仅支三旬,连边城都不稳,还安何政?”
皇帝低声道:“卿等各有理,朕亦踌躇。”
郑轻不再说话,只低低一句:“若今日降,三年内,宜国必亡。”
话音落地,满殿皆静。
此时朝外已有风声传出,坊间议论纷纷。
“听说陛下准备与昀奉议和了?”
“早该议了,打什麽打,百姓遭的不是罪?”
“可昀奉一来,咱们这官还要不要?家産还能不能保住?”
“你还想着家産?命都没了还保什麽!”
议论声中,昀奉的布告悄然传入,多是承诺“三年无征税”丶“百姓自主管理”之类的内容,简洁直接,有人开始在墙角偷偷抄写,有的甚至贴在了祠堂门口。
郑轻得报时,面色冷如冰霜。
“再不整顿言路,不须开战,朝中就先亡了。”
他召来禁卫首领:“从今日起,凡外传降言丶张贴昀奉布告者,皆按通敌论处。即刻施行。”
“可是……”
“出了事我担着…”郑轻说着,陷入沉思,“既然背叛过一次,陛下又待我不薄,我不能再背叛第二个人…”
如国宫中。
夜深,御花园中一间偏殿灯火通明,几道身影围坐一桌,神色各异。
“再这样下去,不止朝中将臣人人自危,咱们几位……迟早也要完蛋。”
说话的是七王,皇上的庶弟,脸色苍白,双手紧握茶盏,几乎要将盏边捏碎。
“我兄长早前不过多说一句话,便被杖杀。”另一人低声道,“如今朝中谁还敢说话?”
韩益阳坐在末席,一言不发,只将目光在衆人之间扫过,等他们发泄完,才缓缓开口:“你们既然来了,便是心中已有计较。”
“韩大人此言何意?”有人警觉。
“你们说的话我已经听到,陛下也随时会知道。”韩益阳语气平稳,如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当然,你们也不会在意这些,既然要动手,就不能再等下去,不然,你们也知道…”
衆人一震,殿中死寂数息。
“若事败…”四王说。
“事败?哈哈,反正不动手你们早晚都是要死的。”韩益阳打断他,“但若事成,立太子为帝,自会家族无忧。如今我们是一边的,或者说有万千人都站在我们这边。你们此举不是篡逆,是替天行道!”
“可是太子才几岁?”七王迟疑。
“越是年幼,越稳妥。”韩益阳冷笑,几个王也是心知肚明的笑了起来。
“既如此,”韩益阳起身,目光一扫,“那便约定,三日後夜半,太极殿中动手。切勿走漏消息。”
“放心吧。”衆人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