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走到床头了,我看到了,你没戴耳塞,你肯定能听到我说话,为什么不理我?”
徐斯人的话,子弹一样密集地扫射过来。
她拧着眉拿目光杵了方知有一眼,她放下餐盘,故意把金手镯晃地噼啪作响。
可是床上的方知有,自始至终如静物一般,没有一点点细微的动作。
咋了嘛?徐斯人撇撇嘴,有点不开心。
两只手臂很酸,她也没心情揉捏,她在床边罚站似的,捏着拳,硬邦邦地站着,还可劲儿拿眼睛骂方知有。
直到飕飕的冷气不断从头顶灌下来,吹进她的脖领里,在她身体里打转,徐斯人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什么意思?人失宠了,到哪里都是冷宫?
徐斯人气愤抬手,捂了捂寒毛竖立的后脖颈,跟着敏感地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冷气。
呸!狗眼看人低的家电!
真受不了这失宠的苦日子。
徐斯人再次低下头,死盯着方知有的脸色瞧。
她瞧了半天,也没把人瞧出不自在。倒是她自己,越看方知有的脸色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方知有白皙的脸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薄嘴上,皮肤干绷到冒出一个尖锐的细角,前额的软发,被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打湿。
起初徐斯人还在想:老板的火气真旺,都入秋了还开空调,温度还调这么低,还不好好盖被子,身体真好。
现在徐斯人很怀疑:方知有这么没底线地贪凉,万一……或许……可能……
“……”徐斯人心里跟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终于反应过来。
瞬间扑面而来的幻觉,有唢呐声,有酒席香,还有痛不欲生地哭嚎。
下一刻,被掐住,窒息一样的错觉,环环绕在徐斯人的脖子上。
徐斯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
“方……方……方……”她的嘴唇打颤,嘴里囫囵半天,却连他的名字也叫不全。
她颤颤抖抖蹲下身,趴在床边,一副要哭不哭的害怕模样,她伸出两根手指,进一寸又退一步,总在胆怯,慢慢放到方知有的鼻子底下。
第32章
徐斯人感受了很久,可是因为太紧张了,什么也没感觉出来。
又因为她的出生,她的环境,她的贫穷,让她离生老病死的生活总是很近,她想到了许多见过的、听过的意外,她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得想哭。
冷静,冷静。她一遍遍提醒自己,揉了揉眼睛,深深调整呼吸。
再次伸出手,重新感觉。
直到“呼——呼——”,他身体里滚热的气息,重而滞地浮到她手上。
“啊——吓死人了!吓死了——”徐斯人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了起来,她下意识伸手锤了方知有一拳,力道颇重地砸在他裸露在外的胸膛上。
“方知有,你丫的呼吸不能动静大点?我在门口都没听见!这科学吗?你的胸肌白练了?都不随着呼吸起伏一下的?”
徐斯人气鼓鼓地骂他,可一低眼,见自己的拳头,在方知有白皙的胸膛上锤出五指印。
她怕他疼,又挣着两只手,拿柔软的指腹给他揉了揉,边骂他,边给他吹了吹。
“你还是不是28岁?你老了吗?你的激情呢?passion呢?你这么死气沉沉给谁看!”
等等!徐斯人很快反应过来,连连撤回那个不该说的字眼。
“哎哟呸呸呸,我说错了,菩萨莫怪。”她朝自己的嘴巴急拍了三下,又双手合十,很虔诚地朝上方拜了拜。
神仙有眼,老天有眼。
“菩萨菩萨,请保佑方知有早点恢复健康呀!谢谢你了,感激感激!”徐斯人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
稀里糊涂的慌乱,莫名其妙的起伏。
那些复杂的、理不清的陌生情绪,聚在徐斯人瞬间湿润的眼眶里,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有点像委屈,又有点像高兴,应该是后怕,又庆幸劫后余生。
徐斯人吸了吸鼻子,有酸水进入鼻腔。
而慢慢从恐惧中缓过神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凉汗,腿肚子也好像要抽筋了。
她扒着床沿爬了爬,支起身体,撑着在床上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抬起手背揩了揩额上的汗,又低下头,看了看病重的方知有。
须臾后,她伸出手,冰冷的,布着一层薄薄虚汗的掌心,贴到他的额头上,脖子上。
他的身体滚烫,她被他温暖,被他烫热。
徐斯人收回手,行动中,金手镯互相撞击,发出脆响。
徐斯人垂下眼,看见自己两只手上的金镯子,随着她还在打颤的腕子彼此摩擦,看见方知有落在被单外的胳膊,就在她的咫尺之间。
“方知有”徐斯人伸出手,握住方知有的手掌,很轻的力度,慢慢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