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恭也跟着笑起来。
“我的步子,是为人端茶,但贵人的疯,步子更轻。”
“那你端的茶,甜不甜?”
宁昭问。
“陛下不爱甜。”
黎恭答。
“我知道。”
宁昭掂了掂手里的木槌,忽而压低声音。
“替我带句话,给那位“少一撇的人“,撇可以补,心别漏。”
黎恭的笑意像水面被风吹了一纹。
“贵人替谁担心?”
她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学他那句温温的口吻。
“奴才路过。”
说完仰头大笑,一路摇着拨浪鼓跑远,像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姑娘。
黎恭目送她,良久,低低一叹,袖口那点潮影在光里淡了淡,却并未散。
申时,内务司转来的账册、尚仪局补交的针线簿一道送到缉司偏院。
宁昭照旧“路过”,把拨浪鼓啪一声扣在账上,像盖了章,冲陆沉眨眼。
“你记账,我敲木。”
陆沉翻开账页,目色如刃。
“今晚敬安苑。”
“嗯。”
宁昭抱着木槌退一步,忽然不笑了,轻轻握住指腹。
“今晚,该疯了。”
“你难道可以控制吗?”
“当然,而且今晚要得“不讲理“。”
她抬眼,眸光极亮。
“讲理的疯子,太温柔,人人都不怕!”
午后斋散,寿宁宫外的长廊幽深,风把经幡吹得瑟瑟。
过廊的人不多,却有耳语贴着檐角游走。
“这宁贵人又疯了,昨天还与缉司对账,今天就……”
“嘘,小声点,她疯起来不认人。”
“可她那句童谣,像在点谁名。”
“童谣,我看是生死簿!点谁名?你敢接?”
日影西斜,敬安苑门前挂了两只红灯,灯笼下面套了层白纸,红白相间,远远看像喜丧不分。
宁昭从殿里一路“哗啦哗啦”摇着拨浪鼓出来,嘴里叼着最后一颗山楂,手上还拎着那只“记言槌”。
她站在台阶上,对着天认真地问道:“太阳公公,你有没有心事?”
阿蕊在后头捏汗。
“娘娘,回殿里吧,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