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睁开双眼时,没有回到四年前的三月十五日。
寂静的环境内,只有醇厚的消毒水味和电子仪器滴滴作响。
她缓缓擡眼,动了动笨重的手脚。
厚重的纱布包着石膏几乎遍布全身,辛辣的痛意瞬间从四肢百骸袭来。
她又醒了,又回到这炼狱人间了。
“你醒啦。”床侧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你身上有很重的伤,不要乱动哦。”
离忧循声看去,有一个女生站在她床边。这个女生穿着白衬衫配百褶西装裙,栗色的卷发搭在肩上,眉目温柔又稍显利落干练。
她不认识这个人。
张姣看出她眼中的防备与疑惑,遂开口介绍道:“同学你好呀,我是心理咨询室的张老师,别紧张,你的班主任托我来照顾你的。”
张老师。
她听周辰提过。
她眼中的防备卸下许多,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张姣连忙道:“你先好好休息,不要说话啦。”
这时,周辰从门外走来,走到张姣身边说道:“你先去休息,我来守着。”
张姣擡眼看他,莞尔一笑:“那就麻烦你啦,周老师。”
张姣走後,周辰站到床边,剑眉轻蹙看向离忧,墨色瞳孔中暗流涌动,似有一抹化不开的郁色。
他原以为离忧今天只是迟到,但一直等到快上课了都迟迟未见她的身影,看着她空荡荡的座位,他眉心直跳,一股难言的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
于是他驱车赶到离忧家中。
却见她家的房门紧闭,隐隐血腥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他来不及思索,擡脚把门踹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浴室到客厅的地板上蜿蜒着凝固的血迹,离忧躺在血泊之中,双目紧闭,不省人事。手腕上的鲜血汩汩往外流,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来不及深思,他赶忙拨打了120。
医院的诊断证书出来後,更是令他感到意外。
肋骨骨折四根,手腕静脉破裂,脚腕粉碎性骨折,肌肉劳损。
她是怎麽把自己伤成这样的?
离忧脱离危险後从抢救室被推出来,住入了普通病房。
周辰拨响了张姣的电话。
“张老师,上次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学生出了点事,现在在市第一人民医院,你能过来帮我照看吗?”
电话那头的张姣回忆了一下,而後道:“你们班那个心理有点问题的女同学?叫……离忧?”
周辰:“嗯。”
张姣问:“她怎麽了?不会是自杀了吧?”
周辰沉默了一瞬,而後道:“不好说。”
手腕上的伤可能是她自杀造成的,可身上的伤呢?
周辰将他在离忧家中看到的场景告诉张姣,末了他说道:“她奶奶还在家里,我不放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张姣的声音变了个调,道:“……可是我听说她奶奶早就去世了,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