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巴图眼里怒意消了,尚和平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们长生天要真是守着这东山、护着这金矿,保家卫国的,那咱们就不是死对头,说不定……还能是同一条壕沟里的弟兄。”
这时,那年轻的女祭司又走近乌恩其,低声急切地说了几句,手指还悄悄指了指尚和平。
乌恩其听着,微微颔。
巴图后来翻译说,女祭司是在劝谏:捆绑甚至伤害一位“贞神”,是对山神的大不敬,会给长生天带来厄运。
乌恩其缓缓起身,那根弯曲的木杖点在地面上,出“笃、笃”的轻响。
他走到那尊狰狞的三头六臂神像前,仰头静静凝视。
香火缭绕中,他佝偻的背影显得格外肃穆,仿佛在与无形的存在沟通。
良久,他转过身,石室里的光线似乎都随着他的动作波动了一下。
“尚和平,长生天的意思是:放你走。”
尚和平一愣:“真放我走?”
“嗯。”乌恩其点头,神情淡然,“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野狐甸的恩怨,一笔勾销。”
“但金矿之事,关乎山神重托,非同小可。老夫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你若能从滚地雷那里问出入口所在,自然最好。若他也不知……”
老者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那或许,长生天另有安排,你我……再作计较。”
巴图一听急了:“大萨满!这就放他走了?万一他出去乱说,或者转头带匪兵来……”
“他不会。”乌恩其摆摆手,语气笃定,“即便没有女祭司的启示,老夫也看得出,此子眉宇间有正气,行事有章法,非奸猾宵小之辈。”
“况且……”他目光再次落在尚和平身上,仿佛能穿透皮囊,“你身上,带着狼群认同的气息。能得山林之灵认可的人,心术,歪不到哪里去。”
尚和平心中一震,第一反应——老爷子你蒙的吧?巴图跟踪见到过?
这老爷子,眼力也太毒了!连他和五姑娘养的狼群,都能感应到?
乌恩其示意巴图上前解绳。
巴图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老实过来,用匕割断了牛皮索。
绳索松开,尚和平活动着僵硬的手腕,血液回流带来一阵酸麻,心里依然警惕——对方这态度转变,未免太快了些,是好是坏,还真拿不准。
他站起身,朝着乌恩其抱了抱拳:“既然误会说开了,以后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师爷算盘张,我得跟他当面对峙,问个明白……”
“他走了。”乌恩其平静道,“昨夜我们围捕你时,他便趁乱留书走了,说怕你脱身后杀他灭口,人是否还在奉天,在奉天哪里,还不知所踪。”
“做贼心虚,溜得倒快!”尚和平嘴上喃喃、心里愤愤,担心算盘张又没憋什么好屁。
“也许,他是真怕你杀他灭口呢?”巴图在旁边插了一句,表情还挺认真。
尚和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一种“你这脑子咋长的”表情看着巴图:
“他要是心里没鬼,跑什么跑?分明是眼看挑拨离间不成,怕在你们面前露了馅!”
巴图挠挠头,似乎觉得也有道理,不吭声了。
“金矿的事,我记下了,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算盘张勾结日寇、出卖山河,此贼我必除之。届时,若真需要合力守护这地下之宝,或许……咱们真有并肩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