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自我怪责的滋味并不好受,明明有好机会,她却把握不住,痛恨自己的不争气。
但她也只能慢慢地开解自己,将这种暗淡的情绪一点点消化掉,让自己开心起来,试着让自己去想地租,想想以后的好日子。
这一日,保嘉侯夫人来府中拜访,因她娘家与老太太原是一族,论辈分还比老太太更长一些,府中自然不敢怠慢,一应接待很是郑重。
顾希言身为孙媳,也在老太太跟前侍奉着。
就在这时,四少奶奶却给她一个眼色。
顾希言猜着是有事,待服侍老太太用了茶,便寻个由头,悄没声地退了出来。
到了廊下,四少奶奶低声道:“好妹妹,有桩要紧事得和你商量。”
顾希言:“四嫂,怎么了?”
四少奶奶却拉着她手:“恰我们太太在呢,你随我来,让太太和你细说。”
顾希言见此,知道必是大事,猜想着应该是过继的事?
自打上次提过后,就没消息了,如今也是奇怪,合该是三太太和自己说,怎么是二太太呢?
她因想着事,其间四少奶奶随意和她搭着话,她也没心思听。
四少奶奶见她这样,笑看了她一眼,道:“妹妹,你瞧瞧你,也不知道思量什么呢,要我说,你心思总是太重。”
顾希言微窒,她侧首,看向四少奶奶,四少奶奶含着笑,端的是和善可亲模样。
顾希言疑惑:“心思太重?”
四少奶奶:“许多事,若是别人,未必放在心里,你却要揣摩思量的,你看我,虽说掌管着中馈,但那些鸡毛蒜皮的,我从不计较。”
顾希言听着自然不喜欢。
想来自己身上落的雪,外人是看不到的,那凉寒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别人还能揣着袖子说,冷吗,一点不冷,好好的你怎么会冷?
她看着四少奶奶的笑,有种冲动,一巴掌拍过去,拍散,就像那一日痛打了三太太一样。
可她到底忍下了,轻笑了声:“四嫂说的是,我心思确实是太重了,凡事也爱计较,可是没办法,我寡妇失业的,又没儿女倚靠,难免多想些,到底是我没福,不比四嫂,赶上四爷这般前程远大的,日后自有享不尽的福分。”
她这么说的时候,清楚地看到四少奶奶脸色微变。
她看着四少奶奶的眼睛,继续道:“当时我们家和国公府的这桩婚事,也没指定哪个,偏我时运不济,这才——”
四少奶奶不敢置信,瞪着她道:“你——”
这都是什么话,她竟存着这心思?
顾希言依然笑盈盈的:“四嫂,你也知道,我素来是个口没遮拦的,咱们妯娌说句闲话,若是哪里不当,还得四嫂宽宏大量,不和我计较就是了。”
说着,她反而催着四少奶奶:“四嫂,你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快走吧,别让二太太久等了。”
四少奶奶嘴唇张了又阖,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
顾希言是陆承渊的未亡人,是节妇,如今她说出这种话,若是传出去,败了声名,大家面上也不好看,到时候说不得大家反而会说自己小题大做。
所以四少奶奶只能忍着,并不断思量着,自己夫君和顾希言可是有什么瓜葛?
顾希言见四少奶奶板着脸一言不发,自然是心情轻松愉悦。
看别人难受,自己就会好受许多,人一旦豁出去,没什么好怕的。
这四嫂自己有夫有子的,也有娘家可以依仗,又是掌管中馈的人,却来和自己说这些没用的大道理。
啊!她就是不想忍着她们了。
两个人走出月牙门,来到一旁跨院,二太太就在这里住着。
这二太太出身大家,素来是讲究的,几个打帘子的丫鬟都穿得鲜亮,此时见顾希言过来,纷纷笑着见礼,有个大丫鬟取来软底白绫绣鞋伺候换了,才引她进去。
进去后,便见二太太正坐在窗前念佛,她看到顾希言,起身和蔼笑着,拉着顾希言的手,让顾希言坐下。
要说这架势,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慈祥。
顾希言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她嫁到国公府这几年,最是看透了世态人情,知道别人笑的越是和蔼可亲,只怕越没好事儿。
可偏偏二太太不紧不慢的,又让顾希言喝茶,又扯闲篇,顾希言少不得敷衍着。
几口茶下肚,二太太终于开口了:“希言,有件事须得先知会你,你好有个准备。”
顾希言已经感到不妙了,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太太有话但说无妨,侄媳听着呢。”
二太太道:“之前你交的那地契,府中管事正帮办着。”
顾希言一听这话,心里便咯噔一声,难道是地契出问题了?这可是大事。
她忙道:“太太,这地契怎么了,可是出了差错?”
二太太叹了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别急,且听我说。”
她这才详细提起来,原来当时大家伙都交了地契,上缴到官府,本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可唯独顾希言这个地契,因写的是陆承渊名字,登记在陆承渊名下,如今以顾希言的名义去办,便要走一番手续,要国公府做个交接,并由官府出具文书,这么一来就麻烦了。
顾希言心都紧起来了,忙问:“然后呢?如今打算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