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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幅画。
墨色很淡,线条却清晰:两株梅树,枝干交错,其中一株的花瓣画得密些,像落了雪;另一株只疏疏点了几朵。树下有个小人儿,正仰头看着什么。
画旁一行小字:“愿为庭中梅,不作瓶中枝。然风刀霜剑,枝可折,根难移。”
楚昭盯着那画,看了很久。
久到眼睛酸,久到那些线条在她眼前活过来,交织、缠绕、挣扎。
她好像看懂了。
沈清辞不是拒绝她。
是在问她:你有没有握紧一棵树的力气,而不是折一枝花的冲动?
第27章双姝记
***
黄昏,楚昭揣着香炉和锻铁工具,又去了铁匠铺。
炉火烧得正旺。
她把香炉放在砧上,用细錾子对准那道裂痕。
老铁匠凑过来瞧:“哟,老物件。这裂得巧,顺着纹路走,不好补。”
“能补吗?”
“得用软铜焊。”老铁匠翻出块边角料。
“铜性韧,硬焊容易崩。
得先烧红,抹上焊药,再用文火慢慢煨,让铜汁自个儿渗进去。”
他看她:“费工夫,急不来。”
楚昭点头,钳起香炉放进炉膛。
火光舔着铜壁,裂痕在高温下微微张开,像道沉默的伤口。
她守着炉子,不时用长钳调整角度。
汗顺着下巴滴进衣领,她抹了把脸,指尖沾了煤灰,抹出一道黑痕。
老铁匠递过来水筒:“这是,你心上人的物件?”
楚昭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瞧你那眼神,跟焊铜似的,恨不得把自个儿熔进去。”老铁匠蹲在门槛上,卷烟叶子。
他慢慢悠悠吐出口烟来:
“不过啊,补东西跟追姑娘一个理儿,不能光使蛮劲。
你得懂它的脾性,顺着它的纹路,该热时热,该凉时凉。
急了,就焊死了,再掰不开。
慢了,铜汁凝固,裂痕还是裂痕。”
楚昭盯着炉膛里渐渐白的香炉,没吭声。
两个时辰后,香炉出炉。
裂痕处覆了层新熔的铜,颜色略深,像道愈合后的疤。
她等炉子凉透,用细砂纸慢慢打磨。
新铜旧铜渐渐融为一色,只有指尖抚过时,能感觉到微微的凸起。
她举起香炉,对着最后的天光看。
裂痕补上了,但痕迹还在。
就像有些事,生了,就永远在。
她收拾工具,老铁匠忽然叫住她,递过来个小布包:“拿着。”
楚昭打开,里面是几根极细的铜丝,和一小罐淡黄色的膏状物。
“鱼鳔胶,混了铜粉。”老铁匠说,“下次再有细裂,用这个。文火烘热了抹上去,比硬焊柔和。”
楚昭捏着布包,喉咙紧:“……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