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到了,南风显得格外倦怠,简单洗漱后,沾着枕头没多久,呼吸便变得均匀悠长,在林夏身边沉沉睡去。暖黄的床头灯下,她的睡颜恬静,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褪去了白日的清醒与偶尔的锐利,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林夏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倾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极珍重的吻,如同羽毛拂过。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为她掖好被角,关掉了床头灯,只留下门缝外客厅漏进来的一线微光,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掩上房门。
客厅里还亮着灯。南爸南妈还没休息,南妈手里拿着钩针,却有些心不在焉,南爸则看着电视里播报的晚间新闻,音量调得很低。南雨依旧窝在沙角落,戴着耳机看短剧,时不时出压抑的低笑。
林夏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南妈旁边的单人沙坐下。南妈抬起头,对他温和地笑了笑:“南风睡了?”
“嗯,生理期比较嗜睡,睡得很熟。”林夏点头,目光扫过南爸和戴着耳机但显然也留意着这边的南雨。他沉吟片刻,从睡衣口袋里取出一个普普通通的深色银行卡信封,没有过多铺垫,轻轻放在了南妈面前的茶几上。
“阿姨,”他的声音平稳清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恳切,“这张卡里,有三十万块钱。您和叔叔收着。”
南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手里的钩针也停了下来。她看了看信封,又猛地抬头看向林夏,眼神里充满了错愕,随即是一种被冒犯般的、混合着心疼与尊严受挫的激烈情绪。她几乎是立刻伸手,用力将信封推回林夏那边,声音都拔高了些,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小夏!你这是干什么?!快收回去!我和你叔叔把南风交给你,是看中你这个人,看中你对南风好!我们嫁女儿,不图这个!绝对不是图你的钱!”她胸口起伏,脸都涨红了,仿佛林夏的这个举动,玷污了他们之间纯粹的情感联结。
南爸也放下了遥控器,脸上的温和褪去,眉头蹙起,神色凝重地看着林夏,虽然没有立刻说话,但那不赞同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连南雨都摘下了耳机,好奇又有些紧张地看了过来。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绷。
林夏没有因为南妈的推拒和南爸的凝重而有丝毫慌乱或退缩。他迎上南妈激动而认真的目光,眼神清澈坦荡,没有一丝一毫施舍或买卖的意味。他没有去碰那个被推回来的信封,反而微微向前倾身,语气放缓,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
“阿姨,叔叔,您二位误会了。”他顿了顿,目光在南爸南妈脸上缓缓移动,确保他们听清自己的每一个字,“这钱,不是彩礼,更不是什么补偿。我林夏对南风的心意,不需要用钱来证明,我也知道,您二位养育出南风这样的女儿,更不是钱能衡量的。”
他这话说到了南爸南妈心坎里,两人紧绷的神色稍缓,但眼中的疑虑未消。
林夏继续道,声音更低沉了些,带着一种设身处地的思量:“这钱,是我和南风……是我们小辈,对家里的一份心意,或者说,是一份‘保险’。南风现在跟我常驻云南,离家远,工作性质又常需要外出采风,不能时时守在二老身边。小雨虽然在家,但毕竟年轻,还在奋斗阶段。”
他看向南爸南妈,眼神里是真切的担忧与关怀:“叔叔阿姨年纪渐长,家里万一有点什么突情况,需要急用钱的时候,你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别给我们添麻烦,自己能扛就扛,能省就省。可这样,我和南风在外边,心里怎么踏实得了?”
他拿起那个信封,这次没有递过去,而是轻轻放在南妈手边的沙扶手上,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慎重:“这笔钱放在家里,不动它最好。就当是给我们小辈买个安心,给二老备个‘应急金’。家里水电物业、日常开销,自然用不上它。但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个头疼脑热需要及时诊治,或者家里什么东西突然需要大修置换,不至于让您二位为难,或者让小雨着急。您二位身体康健,平平安安,就是我和南风最大的福气。这钱,就是为了守护这份福气,备着,但希望永远用不上。”
他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完全站在了晚辈关心长辈、为家庭未雨绸缪的角度,没有丝毫铜臭气,只有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深切的牵挂。南妈眼中的激动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动容。南爸凝重的神色也缓和下来,他看了老伴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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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见时机成熟,又压低声音,特别恳切地补充道:“阿姨,叔叔,还有小雨,”他看了一眼南雨,“这件事,就别让南风知道了。”
南雨立刻会意,用力点头。
林夏解释道:“南风的性子您们都了解,要强,独立,总觉得该是她照顾家里。要是她知道我私下给了这笔钱,心里肯定会有负担,会觉得欠了我,或者觉得没能靠自己照顾好家里。虽然这笔钱对我来说不是什么负担,但是我不希望她有这种不必要的压力。这钱,就是咱们自家人,为了这个家更安稳,悄悄做的一点准备。让她安心在云南做她喜欢的事,没有后顾之忧,这才是最重要的,对吗?”
他这一番安排,既周全了南风家人的实际需要,又无比细腻地保护了南风的自尊心和情感,将一切可能的风波悄然化解于无形。这份深沉而周到的爱意与担当,让南妈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看着林夏,又看看扶手边那个沉甸甸的信封,终于不再推拒,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林夏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好孩子……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我们……我们收下这份心。为了让你和南风安心。”
南爸也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林夏,你有心了。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南雨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也酸酸胀胀的,对这位姐夫的敬佩又深了一层。她小声但坚定地说:“姐夫放心,我嘴严着呢!绝对不跟我姐吐露半个字!家里有啥事,我第一个顶上,真需要动这钱,我也一定跟你们商量!”
一场可能引起误会的“给钱”风波,就这样被林夏用他的真诚、智慧和对南风透彻的了解,化为了一家人之间更紧密的信任与守护。客厅里的灯光依旧温暖,仿佛也因为这无声的约定,而变得更加明亮安稳。林夏知道,这笔钱不仅仅是应急金,更是他递给这个家庭的一根牢固的绳索,将远在云南的他和南风,与东北的这个家,更紧密地联结在一起,风雨同舟,休戚与共。而这一切,他愿意默默承担,只为换得怀中那人,一夜安眠,一生无忧。
林夏见南妈情绪平复,将银行卡的事情妥帖收尾后,才将话题自然地转向接下来的安排。他坐直了些,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告知计划的认真:
“阿姨,叔叔,还有件事得跟您二位说一下。”他顿了顿,确保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这里,“我和南风,原定是多待两天,等大姨来了聚聚。不过计划有点变化,我们得提前回去了。定了明天上午的飞机,直飞昆明。”
南妈闻言,脸上的动容还未完全散去,又添上一丝讶异和不舍:“明天上午?这么急?不是说好了……”
南爸也看了过来,眼神带着询问。
林夏点点头,解释道:“是的,临时有点比较重要的安排。南风之前通过秦鑫认识了一位对文化投资很有眼光的先生,对方对南风正在写的这本书一直很感兴趣,觉得很有潜力。”他语平稳,将事情原委道来,“今天下午,那位投资方主动联系了南风,说他因为项目提前结束,三天后就会回国,希望尽快跟南风再见一面,深入聊聊新书的整体策划和后续可能的合作模式。机会很难得,对方时间也紧。”
他看向南爸南妈,眼神里有着对二老理解的恳切:“南风关于这本书的很多核心资料、前期采风的笔记和手稿,都放在云南她那个小院里,有些还是没电子化的原始记录,必须回去才能整理齐全。所以我想着,早点陪她回去,她能有更充裕的时间准备,从容应对这次会面。毕竟是她投入了这么多心血的书,咱们得支持她抓住这个机会。”
他语气真挚,既说明了事情的紧迫性和重要性,又完全是从支持南风事业的角度出,没有半分急躁或敷衍。
南妈听完,脸上的不舍被一种更深的理解取代。她看了看南爸,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知道女儿对这本书的重视,那是她的心血和理想。作为父母,虽然盼望孩子多留几日,但更明白什么才是对她更好的选择。
南爸率先开口,声音沉稳通透:“工作上的机会,确实不能耽误。尤其是南风自己看重的事。”他看向林夏,眼神里是信任,“你们年轻人事业要紧,该回去准备就回去。见面的事,有你陪着她,我们放心。”
南妈也连忙点头,虽然眼圈又有点红,却是欣慰的笑:“对对,正事重要!那什么大姨……回头我打电话跟她说,她肯定也能理解。南风那孩子,闷头写这么久,能有这样的机会,是好事!小夏,你考虑得周到,是该早点回去帮她好好准备准备。需要啥资料,可别落下。”
她的语气里满是对女儿事业的支持,那点因离别提前而来的怅惘,已被对女儿未来的期盼所覆盖。
林夏见南爸南妈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暖流涌动,郑重道:“谢谢叔叔阿姨理解。您二位放心,回去后我一定照顾好南风,帮她把事情理顺。等这次见面顺利,南风的书有了更明确的进展,我们随时再回来看您们,或者接您二老去云南住段时间,看看她生活写作的地方。”
“哎,好,好!”南妈连连应声,已经开始盘算,“那明天早上阿姨早点起来,给你们包点饺子带上飞机!上飞机饺子下飞机面,图个吉利!路上也吃点家里的味道。”
南雨在一旁也插话:“姐,姐夫,你们放心走吧!家里有我呢!大姨来了我负责招待!”
客厅里的气氛,从方才关于应急金的深沉托付,悄然过渡到对即将启程的儿女的叮嘱与支持。离别的愁绪被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坚实的、彼此理解与支撑的家庭温情。林夏知道,这一次东北之行,不仅让他更深地融入了这个家,也让南风能够更安心、更无后顾之忧地奔赴她的山海与梦想。而这,正是他最想为她筑起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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