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四年孟夏,苏州府衙的议事厅内,檀香袅袅缠绕着梁间的雕花,窗外的梅雨淅淅沥沥,将青砖地面润得亮。沈清辞身着墨色锦袍,腰束玉带,端坐于主位之上,案上摊着一幅江南舆图,密密麻麻的红点标注着已攻占的城池与待取的据点。两侧站满了将领,沈落雁一身劲装,腰间长剑斜挎,神色沉静;苏恒挺拔如松,手按刀柄,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的锐气;秦越青衫拂袖,立于一侧,目光深邃如潭。
“诸位,如今我们已占据苏州、常州、湖州三府,兵力扩充至八千余人,但粮草供应日渐紧张,且太子派来的追兵已抵达淮南,随时可能南下。”沈清辞指尖划过舆图上的淮南地界,沉声道,“当务之急,是确定下一步作战计划,要么北上迎击追兵,要么西进夺取镇江,打通与上游藩王的联系。”
话音刚落,苏恒便上前一步,朗声道:“公子,属下认为应当北上!李嵩虽败,但太子又派了吏部尚书周显统领两万禁军前来,若任由他们逼近,我们辛苦打下的江南三府将腹背受敌!”
沈落雁却摇了摇头,道:“苏恒此言差矣。周显老谋深算,禁军装备精良,我们刚收编的降兵尚未磨合,北上迎击胜算不大。不如西进夺取镇江,镇江是长江咽喉,掌控此地既能获得粮草补给,又能与荆襄藩王互通消息,形成掎角之势。”
两人各执一词,厅内将领也分成两派,争论不休。秦越捻须不语,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沈清辞身上:“将军,此事需谨慎权衡,若能有一位精通谋略之人统筹规划,或许能找到两全之策。”
沈清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秦先生所言极是。今日召诸位前来,除了商议战事,还有一事宣布——我已聘请前吏部主事陈子墨先生为军中席幕僚,负责统筹战略规划,诸位需听其调度。”
话音刚落,厅外走进一名身着月白长衫的中年男子,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几分书卷气,却又透着一股沉稳干练。他躬身行礼,声音清朗:“陈子墨见过沈将军,见过诸位将军。”
众人皆是一愣,沈落雁眉头微蹙,苏恒更是面露不满。他们从未听过陈子墨之名,不知沈清辞为何突然聘请这样一位无名之辈担任席幕僚,凌驾于众将之上。
“沈将军,”苏恒忍不住开口,“此人来历不明,仅凭一纸举荐便担任席幕僚,恐难服众!”
陈子墨神色不变,从容道:“苏将军所言甚是。在下虽不才,却曾在吏部任职五年,遍历江南各州府,熟知地方民情与地理形势;后辞官归隐,潜心研究兵法,着有《江南战略策》三卷。将军若不信,可容在下先献一策,再定去留。”
沈清辞抬手示意苏恒稍安勿躁:“苏恒,陈先生是秦先生举荐之人,秦先生识人眼光,你我皆知。且让陈先生先说计策,再作定论。”
秦越也道:“苏将军稍安,子墨兄之才,远寻常谋士,今日正好让诸位见识一二。”
陈子墨走到舆图前,指尖点在镇江与淮南之间的一片洼地:“诸位请看,此处是丹阳湖,周边芦苇丛生,水路纵横。周显带领禁军南下,必经丹阳湖西侧的官道,此路狭窄,两侧皆是沼泽,易守难攻。我们可先派一支人马西进,佯攻镇江,吸引周显分兵救援;再派主力埋伏于丹阳湖两侧,待禁军进入伏击圈,便截断其尾,纵火焚烧芦苇,定能大败禁军!”
他顿了顿,继续道:“击败禁军后,我们再顺势拿下镇江,既解了腹背之患,又打通了西进之路,可谓一举两得。”
厅内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陈子墨竟能在片刻间想出如此周密的计策。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此计甚妙!既避开了与禁军正面硬拼,又能一举两得,就依陈先生之计行事!”
“将军不可!”沈落雁突然开口,“丹阳湖周边沼泽遍布,芦苇丛生,若纵火不当,恐会引火烧身;且周显老谋深算,未必会上当分兵。陈先生此计虽妙,却太过冒险!”
陈子墨看向沈落雁,拱手道:“沈副统领顾虑不无道理,但兵者,诡道也。周显急于平定江南,必定求胜心切,我们佯攻镇江,声势造得越大,他越会担心镇江失守,切断其粮草供应,必然会分兵救援。至于纵火之事,我已派人探查过风向,三日后便是东南风,正好可将火势引向禁军阵营,绝不会伤及我军。”
“可……”沈落雁还想再劝,却被沈清辞打断:“沈姑娘,陈先生之计周密,且有秦先生佐证,想必不会出错。此事就这么定了,苏恒,你带领三千人马,佯攻镇江,务必造大声势;沈姑娘,你带领两千人马,埋伏于丹阳湖东侧;秦先生,你带领一千人马,埋伏于西侧;我与陈先生坐镇中军,统筹全局。”
“属下遵命!”众人虽有疑虑,却也只能领命。
散会后,苏恒愤愤不平地找到沈清辞:“公子,那陈子墨分明是个文弱书生,哪里懂什么兵法?您让他担任席幕僚,还采纳他的险计,万一出了差错,我军损失惨重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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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辞看着苏恒,语气温和却坚定:“苏恒,我知道你担心战事,但如今我军势单力薄,若按部就班,迟早会被太子的大军围剿。陈子墨的计策虽险,却有胜算,我们必须冒险一试。而且,秦先生举荐之人,绝不会有错。”
苏恒还想争辩,却见沈清辞神色坚决,只得作罢,闷闷不乐地离开。
与此同时,沈落雁也找到了秦越,疑惑道:“秦先生,陈子墨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何如此信任他?”
秦越叹了口气:“落雁姑娘,子墨兄是我故人之子,才华横溢,只因不愿与太子同流合污,才辞官归隐。他对江南地理与兵法的研究,远你我想象,将军重用他,是明智之举。”
沈落雁点了点头,心中的疑虑稍减,但仍对陈子墨的险计有些担忧。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按照陈子墨的计策,开始部署行动。苏恒带领人马,浩浩荡荡地向镇江进,沿途张贴告示,宣称要夺取镇江,打通西进之路,声势浩大。周显果然上当,得知镇江危急,立刻派副将带领五千人马,驰援镇江,自己则带领主力继续南下,直奔丹阳湖。
三日后,东南风如期而至。周显的主力人马进入丹阳湖西侧的官道,两侧芦苇丛生,雾气弥漫。突然,一声炮响,两侧伏兵四起,箭矢如雨点般射向禁军,芦苇丛中燃起熊熊大火,借着东南风,火势迅蔓延,将禁军包围。
“不好,中埋伏了!”周显大惊失色,连忙下令突围。
然而,官道狭窄,禁军乱作一团,被大火与箭矢逼得无处可逃。沈落雁与秦越带领人马,从两侧冲杀过来,禁军死伤惨重。沈清辞与陈子墨坐镇中军,指挥若定,见禁军阵脚大乱,下令全线进攻。
激战半日,禁军大败,周显被秦越生擒,两万禁军死伤过半,余者纷纷投降。苏恒也趁机拿下镇江,打通了西进之路。
此役大胜,沈清辞的威望大增,陈子墨也凭借此计,赢得了部分将领的认可。但沈落雁与苏恒心中,仍对陈子墨存有芥蒂。
战后,沈清辞在镇江府衙设宴,庆祝大捷。席间,沈清辞举杯,对陈子墨道:“陈先生妙计,助我军大败禁军,拿下镇江,此杯我敬你!”
陈子墨起身回敬:“将军过奖,此乃将士们奋勇作战之功,在下不敢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