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反应在木寻易的预料之中,木寻易环顾了四周一圈,找到了那个弟子,直接用灵绳把他捆了过来。
这弟子摔在地上,心底慌,唯唯诺诺地连忙爬起来跪下。
“听说,你又跑去江尊者峰上,想要江尊者重新收留你?”木寻易踱步到他的面前。
所有人又恢复了行动,或错愕或鄙夷地瞧着他,那弟子还没有如此“万众瞩目”过,脊背都忍不住微微抖。
“你之前因不满江却尘峰上过于清闲,学不到东西,要求拜我峰下,我和师弟都同意了,”木寻易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落下,像是鼓点一样敲在那弟子的心上,“如今又因为我峰要求严格、自己跟不上,想要回去。”
弟子嘴唇哆嗦,脸色苍白:“我、我……”
木寻易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如此随心所欲,根本是不把整个门派的规矩放在眼里!整个苍云山以后是不是要听你的话?这掌门之位,给你坐可好?”
弟子吓得一下子便趴伏在了地:“弟子知错了!求掌门饶过弟子这一次吧。”
“饶过你?”木寻易冷笑了一声,“弟子犯错,却不责罚,只会惯得你你越来越无法无天!带得以后犯错的弟子越来越多!”
“三思,”木寻易喊来自己的大弟子,“带他去领罚吧!这般心思浮躁、吃不得苦,便带去苦寒山好好历练一番。”
苦寒山,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是苍云山特有的一座山峰,当年有个秘境意外出现在这座峰上,秘境里常年天寒地冻,漫天大雪让人找不到方位,想要出来只能靠别人引领。
弟子的脸色毫无血色,极端地恐惧下,他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茫然叫喊着:“江尊者、江尊者,江尊者救救我……”
“师尊已经故去,”左怀风冷得吓人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话语,“救不了你了。”
这话没有刺激到弟子,反倒是刺激到了木寻易,木寻易厉声喊道:“张三思,还不带他去领罚!”
张三思微微欠身,连忙过来按住了他不停挣扎着的弟子,弟子流出来惊恐的眼泪,放声哭喊道:“木掌门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木掌门饶过我这一次吧!”
他哭喊中,对上一双宛如冰冷刺骨的目光,那人遥遥看着面前的闹剧,淡漠疏离的模样像极了江却尘。
弟子一愣,还以为是木寻易彻底狠下了心,可仔细一看,却现是左怀风。
他心一颤,想要再看清楚一些,但左怀风已经给木寻易行了个礼,转身告辞了:“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就不打扰木掌门了。弟子告辞。”
“等下。”木寻易下意识喊住了他。
左怀风脚步一顿,半侧着头去看他。
“你师尊……”木寻易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他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该问,可是说的问的对象都不是左怀风,他想去问江却尘,问问江却尘究竟在想什么。
但左怀风已然看透了木寻易,他稍一鞠躬行礼,道:“掌门师伯,师尊素来不爱管闲事,所以从未想过和您争夺掌门之位。师尊天赋异禀,心气傲,脾气也是,所以多次对您的刁难都是气您总是防着他。”
“师尊说你是掌门,他理应辅佐您,所以这些年帮人、做事都是借的您的由头。光我知道的,那天我修为突破不小心弄坏了一间那间弟子房的屋顶,师尊半夜去修补,却给那弟子说是您来这里时帮的忙。”
“张三思师兄的父亲重病卧床,是师尊前几日拿了他仅有一颗的、可以供凡人食用的疗伤丹给张师兄的父亲的。凡是人问起,师尊一律说是您的意思。若掌门担忧是我为师尊做假证,也可以去问顾清绝,这事情他也知晓。”
闻言,原本押送弟子的张三思也停下了脚步,不可置信地回望去。
“木掌门,”左怀风说,“您总是疑心师尊对您有二心,但从来不去想所有人都做过好事,却只有您一个人的名声这么大。”
“师尊并非恶毒之人,您也并非至善之人。”
左怀风说罢,顿了顿,行了个大礼:“我是素鱼尊者座下关门弟子,本就和苍云山缘分浅薄。家师既然已经仙去,那我再在苍云山待着也并不合适。”
“承蒙木掌门关照。怀风告辞。”
他说完就走,毫不留念。
因着左怀风方才那些话,旁边的弟子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木寻易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心神不安,他听不见弟子在说什么,耳边却响起江却尘的声音。
“虽说师尊有意把掌门之位传给我,但是我自己并不想要。”
“师尊说以后苍云山只剩我们两个了,要我辅佐你,你也要照顾我。”
“我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你都不相信。我辅佐你了,你却处处不照顾我。”
江却尘这个人,就像那种野惯了的野猫,有一副招人喜欢的皮囊,但是不给人摸,谁摸就挠谁。这样心气傲性格独的人,很难想象他会怎么亲近人。或许,他其实一直用他自己笨拙而独特的方式表达亲近。
木寻易眼前一阵一阵地黑,头晕目眩的感觉随之袭来,心中酸楚,像是被关进了针线盒,每跳一下都被四面八方的银针穿了个彻底。
他没注意,滚烫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是师兄对不起你。
对不起。
木寻易想说什么,可惜再怎么说,江却尘都听不到了。
……
【其实他没死。】
下了山,隋行难得主动和左怀风搭话,带着一股微妙的得意与优越,好像察觉到江却尘的假死已经是胜过左怀风了。
“我知道。”左怀风回答他。
他一直都知道江却尘没死,江却尘这个人,报复别人是绝对不会以损害自己的利益为筹码的,“他们得到的是名声、权力和修为,而失去的可是喜欢的人,一辈子都会陷入痛苦里去”这种观念在江却尘身上是不成立的。
如果江却尘做出了这种行为,那说明,他的报复还没有完成。
左怀风难受得只是自己没预料到江却尘奔赴死亡时的毫不留情和快乐,很明显是早有预谋,很明显是在享受这种死亡。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左怀风问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