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回教室时,她看到了位置上的时子骞,他低着头在看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的教室。
展新月默默走过去,扶着桌子坐下时,心里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沉默一会儿,她冲他轻声说了一句:“换座位的时候我要跟谢宛之坐了。”
时子骞一直低着头,下颌线绷着,自始至终一眼都没有看她。
过了一会,她听见他的声音,只说了一个字:“嗯。”
心里最后一点勇气也溃散了,其实她说这句话时在想,如果时子骞有一点点喜欢她,哪怕只有一点点,应该就会开口挽留她吧。
只要他开口,她就留下来。
但她自始至终也没有等到。
于是她终于确信,一切都确实只不过是她的一场一厢情愿。等她抱着东西从他旁边搬走时,她就在想,暗恋实在是一件太让人难过的事情。
她再也不想这样卑微地喜欢一个人。
她其实一开始对许慎并没有任何别的感觉,许慎跟她根本就是两种人,他热烈张扬,而她安静内敛,像火和水一样不能相融。但在那之后她开始被他的日复一日坚持和从不掩饰的偏爱打动。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会本能般地刻意遗忘掉那些让自己伤心难过的人和事。在她高考后答应许慎表白的那天,她将那个曾经珍视的日记本丢掉了。与之一并打包丢掉的,还有她关于这段未曾示人青涩初恋的一切记忆。此后十数年,再也没有回望过一瞬。
可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其实也算是一个爱恨果决的人。
自早上惊醒后展新月就没再睡着,等到天色大亮,她翻身下床,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逄云喊着“今天外面凉,加衣服”,给她套上了件针织开衫,又叮嘱她出去后一定要记得吃早饭,才放了她出去。
虽然添了衣服,但刚出单元楼,清晨的凉风一吹,她还是一个激灵,连脑子都一下子清明了几分。
许是昨夜下了一场细雨的缘故,外面雾气很重,所以当她踏出小区大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人行道旁,身姿挺拔的少年半倚一辆迈巴赫前,一身黑色的薄款冲锋衣,身形半隐在薄雾中,招眼得很。
老城区管的不严,小区门口的人行道每天早晨便会支起各式早餐摊,充斥着深深浅浅的叫卖声,一派热闹的人间烟火。而时子骞这个浑身上下不沾染半点烟火气的少年立在这片喧嚣之前,好像也并不违和。
昨天对着时子骞的短信她反复犹豫了很久,最终她还是回复了短信,说了一声好,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早一些出门。
时子骞回复说因为要去接盼盼,有车会方便一点,所以他会和司机来她家小区门口接她。
此时她远远看着他笼在雾气里的身形,又想起了昨夜的那场梦,想起昨夜那场清晰而深刻的梦,梦里少女的化不开的难过情绪依旧攥着她的胸口。
即便是重来一世,她也找不到开解年少时自己的理由。谢宛之只不过是两人间一个微不足道的导火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时她实在是没什么自信。可像时子骞这样的人,谁又能有自信能够配得上他。
展新月看了一会儿,拢了拢衣领,朝着他走过去。
“早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展新月。”时子骞低头看她,“没一会。”
展新月看了眼他被雾气濡的带了潮气的丝,轻声问:“怎么不在车里等?”
时子骞说:“怕你出来找不到我。”
“找不到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展新月说,“吃早饭了吗?这边有家豆腐脑还不错,一起吃点吧,我请你。”
两人并肩走到一处小摊前,展新月刚刚只想着这家离得很近,记忆里味道也很不错,只是这会儿这么一看,就觉得环境好像太磕碜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