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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心頭白月光 反派心頭白月光 第16節

鄒嬤嬤立在床邊,看著三小姐的背影有心想叫她,卻終究被柳氏攔了下來。

“姑娘家的,也就這幾年的好光景了。待日後嫁了人,既要侍奉夫君,還要奉養公婆,再也難得自在了。”

鄒嬤嬤點了點頭,只別過臉來抹臉上的淚:

“藥苦,老奴給夫人端盞熱茶來。”

***

陸令晚安排好了木香、石青兩人,便跟著一個婆子一路進了戒園。戒園位於整個陸府的西北角,陳舊的木門上掛著把大鐵鎖。

陸令晚只見那婆子拿出鑰匙在鎖裡轉了幾圈,門一推,整個園內的光景便呈現在了眼前。

此時已至深秋,那幾能沒到腳踝的連片荒草,大多已變成了枯褐色,有的甚至長著黑灰的斑點。而兩人走著的那條小徑,似乎隱沒在了荒草之間,界線並不分明。

走著走著,忽然覺得腳上一動,嚇得陸令晚後退了一步,這才發現原來只是只肥碩的螞蚱。那婆子似乎也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轉過頭來看她一眼,沒有說什麼,繼續往前走著。

陸令晚定了定心神,一邊走著一邊舉目朝四邊望著。只見荒草之間也立有樹木花草,亭臺樓閣,但那些屋舍大多已陳舊斑駁,張羅著把鎖,看起來這裡只是一座荒廢了的園子。

歷來世家大族為了約束後輩,都會有讓後輩聞之膽寒的家法。

陸家的家法共有兩樣,一樣是供在祠堂的蛇尾鞭,多用於家中犯了錯的男子身上,這處戒園卻是專為府內的女眷而設。

陸令晚對這座花園知之甚少,沒有人給她講過園中的情形到底如何,犯錯之人入了這園中又會受到怎樣的責罰,這些從來都沒有人給她講過。

她知道,只有犯了大錯的女眷才會被關在這裡,一個一提起來便會讓府上女眷色變的地方。

記憶裡,陸令晚只記得自己那位嫁入忠勇侯府做繼室的姑姑待字閨中時,不知犯了什麼錯,曾被關在這裡。

當時她還小,姑姑從這戒園中被放出來的時候隨著母親去探望過。

可即便隔了這麼久,仍然記得那時的姑姑人瘦的彷彿只剩下一把骨頭雙眼深深凹陷,眼底漆黑,神情渙散,撐著精神勉強應答時反應似乎也很遲鈍。在那兩三個月裡,她都一直是這樣,不算正常的狀態。

想到這裡,陸令晚覺得自己的身子漸漸發起了寒,從指尖蔓延至背脊,最終雙足似乎也冰涼了起來。

不是不怕,只是人這一輩子總有那麼些時候,明明怕的渾身都要發起抖來,卻還是要咬著牙一往無前。

婆子最終停在一處並不起眼的屋舍前,但是陸令晚很快就發現了不尋常之處。

這座房子沒有門,僅餘的一扇窗也被黑布嚴嚴實實的遮住了。婆子走到一叢荒草處,將一個鐵蓋一樣的東西從地上掀開來,顯出一層一層的石階。

婆子沒有說話,將火摺子開啟吹起,直接走下去,陸令晚也只得跟上。很快,除了那火摺子上的一點光源,四周便陷入了那種濃厚深沉的漆黑。

她們很快就下到了最底層,藉著那點微弱的燭光,陸令晚朝著地下的室內打量,可見一些木盆水缸。路走到盡頭,是一層層拾階而上的臺階。

陸令晚忽然呼吸一滯,知道她很快就要走到禁閉她的那間屋子。熟料那婆子卻停了下來,說了自走入這園中後她聽到的第一句話:

“姑娘,衣服已備好。請姑娘卸下釵環衣裙,早早換上。”

說著便從那牆角的木箱裡取出一件粗布衣服來,遞到陸令晚跟前。

陸令晚沒有猶豫,從善如流地卸了釵環衣裙,將那粗布衣裳一展開,一股刺鼻的黴味混著酸臭撲面而來,該是在這陰溼的暗室放久了的緣故。

陸令晚沒有再磨蹭,利落地穿上了身。衣服的布料很粗,磨在肌膚之上有些刺癢。

陸令晚隨著婆子走到了臺階的最頂層,婆子拉開了那道暗門,指示陸令晚走進去,自己卻仍停留在那兒。

那隻已經被點燃的蠟燭遞到了陸令晚手上。

她看著這無邊的漆黑之中,唯一的一點光亮,有些出神。映著光亮。

婆子臉上神情肅然,一一交代著:

“那老奴便送姑娘到此處,姑娘須在此處禁閉思過一月。今天沒有僕從服侍,萬事皆需姑娘親力而為。屋舍內有姑娘日常所需之物,其中有一本陸家家訓,姑娘需每日靜心抄寫。這暗門並不會鎖,姑娘若需飲水進食,自可下到這暗室之中取用。”

那婆子說完,關上暗門舉著火摺子便走了。陸令晚藉著手中的燭火,在房間的一一走過。

這間屋舍實在太過狹小閉塞,陸令晚試著走了走,長約十步,寬約五步,因此她很快就摸清了屋內所有的擺設。

不過是一方低矮的桌案,案上有供抄寫的紙張和筆硯,案角是本家訓。再有的便是三隻大木箱,裡頭裝滿了蠟燭以及紙張。旁邊靠著一張窄小的木床,床上有被褥。

陸令晚鬆了一口氣,那顆緊張不安的心終於平穩落地。原本她不知此間情形如何,反倒害怕焦慮。如今一瞧,只不過是條件差些,手上或許要遭些罪,其他的倒也沒什麼,一時覺得府內關於這戒園的傳聞似乎言過其實了。

她放鬆下來,取了幾支蠟燭點亮,將房間照的亮堂一些。又跪坐在桌案前,鋪紙研磨抄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陸令晚不經意間一撇,見手邊那些寫滿墨跡的紙張已摞了厚厚的一沓,她這才將筆擱了下來。

屋內的光線全都被遮蔽,因此她分辨不出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看看那摞紙的厚度,覺得起碼也寫過兩三個時辰了。

剛才抄錄時不覺得,現下身體一鬆弛,陸令晚頓覺手腕脖頸處處痠痛。那小案低矮,一雙腿早已跪坐得發麻,她一動便覺如同有千萬根銀針刺在腿上。

她撐著小案起了身,挪到床上準備休息一會兒。她將頭靠在冰冷的牆JSG面上,感覺渾身的疲憊盡數上湧。眼皮沉重,她閉上眼,幾乎是立時便可以睡去。

外頭似乎傳來什麼聲響,似女子哭泣又似嬰兒啼叫。陸令晚猛的在黑暗裡睜開了眼,睡意頓時消散全無。感受到胸腔內驚慌跳動的心跳,陸令晚按了按心口,安撫自己只是聽錯了,或是睡夢中所聞。

屏息聽了幾瞬,四周寂靜無聲,人這才漸漸鬆弛下來。卻猛的覺得撐在床榻上的那隻手忽地有股奇異的觸感,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竄了上來。她驚得幾要失聲尖叫,倉皇的從床上彈起來。

幾時在那一霎那,剛才那陣如哭似啼的聲音,又即近即遠的傳過來。

陸令晚本能地朝四周張望,可四處皆是黑暗。忽的想起那些鬧鬼的傳聞,一時是在這裡自焚而死的女子,一時又是姑姑出來後那白的近乎透明的臉,一股毛骨悚然的顫慄爬上幾倍,一顆心幾要從嗓裡跳出來。

她忙去翻火摺子,點上了跟蠟燭,往牆面上一映,才見原來是隻壁虎,她這才像卸了所有的力氣似的,跌坐到床上。

她緩了緩,實在懼怕這無邊的黑暗,又起身點了幾支蠟燭,滴了蠟油固定著,在房間內擺開,房裡這才亮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