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言:“你来做什么?”
阿磨勒这才想起正事,道:“三爷喜欢画。”
顾希言:“喜欢?”
阿磨勒点头:“三爷一直看,一直看,白天看,晚上也看。”
顾希言听着,便抿唇笑了:“倒也不必吧。”
阿磨勒重重强调:“可是三爷喜欢!”
顾希言面上微热,问:“他还说什么了?”
阿磨勒:“有人欺负奶奶,三爷很生气,要给他们好看。”
啊?
顾希言惊讶:“他……这么说?”
怎么这么幼稚呢!
阿磨勒煞有其事地道:“三爷找国公爷说,要给奶奶茶,什么都不许少了奶奶的,要给奶奶吃好的,喝好的。”
顾希言听着越发意外。
阿磨勒的话是如此直白,她知道这不可能是陆承濂的原话,可如今看,他就是那个意思。
她固然觉得他小题大做了,可心里还是止不住泛起丝丝的甜。
他们之间是见不得光的,要遮遮掩掩的,但至少这一刻,他知道了她的委屈,便干脆利索地、毫不顾忌地、也光明正大地为她主持公道。
这种有人公然庇护的感觉实在太好。
以至于等送走阿磨勒,她一个人倚靠在窗棂前,看着外面鲜脆的芭蕉叶,一颗心扑簌扑簌地跳。
她想,在自己这荒漠一般乏味的日子中,他是一个额外的隐秘奖赏,如同小时候,嬷嬷偷偷塞给她的一块桂花糖,她趁人不注意捂进口中,桂花糖在舌尖化开来,满心都是甜。
没有人知道她在吃糖,只有她自己懂得那份窃喜——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大家将看到一个差点气死的男人
第37章恼怒
第37章恼怒
秋桑抱着一个木匣子进来了,那木匣子里是一包茶叶,一包用红麻绳捆着的黄桑纸,秋桑将茶叶收入立柜中,又打开黄桑纸包,里面是藤萝饼。
这藤萝饼做得实在好看,层层起酥,薄如蝉翼,洁白如雪。
顾希言笑道:“这是时令点心,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既给我们送了,正好尝尝。”
说着,吩咐拿了几块给几个得脸的丫鬟,剩下的则放在篮子里放着。
现在天气还不是太热,这点心经放,估计能放半个月,可以慢慢吃。
秋桑自是惊喜不已,谢过顾希言,捧着几块点心出去分了。
顾希言自己取了一块尝过,松软鲜甜,细细品味,口齿间便有了春日的芬芳。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如今和之前似乎不太一样了。
之前紧绷着,总是怕,怕嫂子那里没着落,怕侄子侄女挨饿,便是有了好吃的,自己也不舍得吃,总想着周济他们。
可现在,嫂子慢慢立住了,一切都好起来,她比以前松弛了,自然而然对自己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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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宫中出来时,天已经不早了,落日余晖洒在朱墙碧瓦上,泛起一片朦胧的金红。
陆承濂松松地握着缰绳,略眯起眸子来,看着那墙瓦上反射出的炫彩光芒。
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傍晚,他却想起自己小时候,骄纵傲慢的国公府小公子,会被皇帝抱在膝头逗弄嬉笑,他是生来的天之骄子,可以百无禁忌地在这紫禁城内纵马玩耍,没有人会和这位不懂事的皇帝小外甥一般计较。
可他到底渐渐长大了,他长大后,他的祖辈,父辈似乎也老了,就连皇帝舅舅都不例外。
他试着承担责任,受命征战于西疆,为大昭天下开疆辟土,也震慑四方宵小。
对于将来,他也曾经有过设想,但并不多。
出生于这样的显赫之门,他这辈子从来不缺了什么。
只是今日在御书房内,皇舅父立于万里舆图前,和他一番深谈,谈及东南倭寇屡犯海疆,说起西洋商船带来的隐忧,帝王语重心长,字字句句都是江山社稷。
这些事压下来,会让他觉得,如今京师的锦绣繁华,是如此脆弱,仿佛稍有不慎,便大厦倾倒。
至于皇舅父那里,显然有所期盼,于皇舅父来说,他最倚重的外甥,年轻有为,他希望他的外甥能成为肱股之臣,为他开疆拓土,为他扫清隐患。
而这些,也让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当父辈老去,他应该做什么。
一阵马蹄声响起,惊扰了他的思绪。
他抬眼看过去,便看到阿磨勒。
骑在马背上的她单薄削瘦,倒也多了几分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