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聿没注意他的异样,趿拉着拖鞋,拐进门口的衣帽间,窸窸窣窣半晌,掏出一套纯棉睡衣给迟野:“先洗澡,还是先包扎?”
迟野接了过来说:“洗澡。”
“行,”陆文聿手一抬,往里指了指,“那间是次卧,带独立卫浴,你先去洗吧。”
迟野低头看着睡衣,手掌渐渐握紧,攥着陆文聿的睡衣,抬脚走过去:“好……”
“内裤给你放里面了,新的。”陆文聿总是让毫无防备的迟野震惊再震惊,他继续随意提醒一句,“换下来的……”
迟野心思不纯,总能联想歪。
“我自己处理!”迟野肤色偏白,因此脸稍微一红,就非常明显。
陆文聿困倦地打了个哈气,自顾自地走向主卧,摆摆手轻笑道:“好好好,阳台有烘干机,小迟你随意。”
完全是哄孩子语气,陆文聿错把迟野的表现当成害羞,实际上,迟野更多的是惊恐于亵渎陆文聿。
于是他万万想不到,未来的某天夜里,陆文聿事后抱着没有力气的他去浴室,亲手为他清理后面,亲手帮他搓洗弄脏了的内裤。
迟野走进浴室,背靠门,极力压制内心的雀跃。他哪里会想到,身上紫几块、手心划出道口子、被骂两句,就能获得来陆文聿家里的机会!
早知如此,他巴不得多往自己身上捅几刀,说不定陆文聿还能抱抱自己……
“咚咚咚。”
身后的门被敲响,迟野双肩猛地一抬,像做了坏事被抓包,他陡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在谋划什么狗屁想法,立刻皱了下眉。
利用陆文聿的善良去接近他,恶不恶心啊你!
“迟野,你出来一下。”陆文聿在门外说道。
迟野打开门,陆文聿见迟野捧着他衣服,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困惑道:“怎么还站在这儿,你不说你困吗?赶紧洗,洗完上药睡觉,还有,捧着这堆破衣服干嘛呢。”
陆文聿说着,一把抓走旧睡衣,顺手扔到干洗漱台上,然后掏出一只蓝色丁。腈手套,把迟野藏在身后的右手拽到前面。
迟野手抖了一下,嗓音沉哑:“……脏。”
“脏了就洗洗。”陆文聿开了个小水流,把迟野手上干涸的血迹和灰尘冲掉,紧接着用洗脸巾擦干净,眼见陆文聿都要上手擦他指缝了,迟野目瞪口呆:“我自己来!”
“啊……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我虽然不让你叫我叔,但我年纪也大了,不要这样吓我,心脏受不了。”
迟野蹙起眉毛,耳根发烫,三下五除二地擦好,快速戴上手套,他明白陆文聿的细心:“伤口不会沾水,陆哥放心。”
说“陆哥”那两个字的时候,迟野差点咬到舌头。
陆文聿满意地点点头,关门离开。
花洒水流开到最大,带着凉气的水浇在迟野赤裸的身上,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此刻有不少触目惊心的大片青紫痕迹,他面壁而站,面无表情地将脑袋一下一下地磕在墙上。
心里骂道。蠢不蠢啊……迟野你蠢不蠢啊?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在陆文聿面前别他妈跟个二傻子似的行不行!
对此毫不知情的陆文聿撑着眼皮,用三分钟冲了个澡,然后坚持拖着困到不行的身体到厨房热了杯牛奶,他对厨房内的器具熟悉度不及5%,好在会开燃气灶。
他从没自己热过牛奶,又觉得隔水加热会把塑料融入牛奶里,不健康,他沉思片刻,转身去客厅拿了个黑陶茶壶,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倒进壶里,开火煮沸。
由于火开大了,壶又太小,重要的是陆文聿竟然在热牛奶的两分钟里,靠着灶台沿儿、抱双手胸睡着了。
无人看守,致使牛奶扑锅,燃气灶内满是溢出的牛奶,咕嘟咕嘟冒出的泡泡不断破灭,向四处溅散。
刚出浴室的迟野,发梢挂着水滴,他淡淡瞥了眼,下一秒脱口而出:“靠。”
迟野一个箭步冲上前,推开即将被牛奶烫到的陆文聿,利落关火,隔着厨房抹布拿下滚烫的茶壶。
他沉默地盯了那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陶茶壶两秒。
哪个好人用茶壶热牛奶?还用这么贵的壶……
陆文聿惊醒,扭头看见一片狼籍,抬了抬眉,没有过多惊慌,反倒第一句话是问迟野:“烫着没?”
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迟野:“没。你呢?烫着没?”